梦唐

一生向阳【BE】

  “向着阳,忘了我吧。”这是何炅爱人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何炅卧底七年有余,大大小小的事彪哥也慢慢全交到了他手里。本来今天是要收网的。

  “炅,来根烟。”何炅抬眸扫了眼他,没动。

  “我心里慌。”撒贝宁望向大海一袭黑大衣,深邃的眼中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他知道撒贝宁向来不喜欢烈的烟,所以何炅一般身上都会带一包淡淡的有点烟草的清香的提神烟。烟递了过去,接过时手指相碰,撒贝宁用指腹轻轻捻了下何炅的无名指,何炅眼皮不留痕迹的一颤。

  “慌什么,万事俱备,彪哥跟你说交易的场所还是那个小楼么,咱们几点能到啊?我有点晕船。”

  撒贝宁没接话,烟就叼在两唇瓣之中也不急着点。

  何炅知道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恐怕这一句撒贝宁已经听出他在试探他了,见身边人不搭岔,又抽出一根香烟。

  “啪”火光亮起,何炅那只被点亮,撒贝宁微微偏过头去,搭在何炅的那只上,零散的火星像萤火虫一样慢慢散开落在夕阳下的甲板上。

  “太阳,快落山了。”最后一点阳光被慷慨的施舍在两人身上,船后是被发动机激起的浪花,在多年的高危精神紧绷下,身边的人的存在与夕阳交映的美好让何炅有种不真实感。

  “好美……”

  “何炅”撒贝宁愣愣的看着何炅,何炅现在这种样子倒是少见,像是完全放松了下来。

  丝丝烟雾散开,双眸对上,两人只感觉面前的对方熟悉又陌生“干完这单我就金盆洗手了,你…”

  “咳咳…”何炅被呛了一口,刚想说什么,可眼神瞟向一旁,远远的是彪哥带着几个小弟过来了,脚尖不留痕迹的轻磕了下撒贝宁,撒贝宁转向这边,看见了是彪哥来了。

  “兄弟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彪哥用那双浊白色丑恶的眼睛扫视过来,考究的看着两人。

  这可是最后关头了,可不能让彪哥起疑。“来了啊彪哥。”何炅自打看见彪哥就挂上了常年不变的笑容。

  他总是那样,外人面前永远滴水不漏无懈可击,脆弱柔软的一面只展示给他。

  “老大。”撒贝宁收起支在栏杆上的双手,站直了身躯,微微向彪哥颔首。

  其实何炅有时真的会奇怪,撒贝宁不像属于黑暗的人,他往那一站,挺拔的脊梁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身正气,可偏偏是这个人,在他卧底这么多年,却从始至终都是彪哥最得力的助手,何炅总想去证明,或者说他不肯相信撒贝宁真的是纯黑的人。


  越发临近交易时间撒贝宁就越发不安,跟着彪哥做种见不得光的生意快十年了,失眠并不少见,他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他知道彪哥信他,他下手狠辣,是彪哥手里的利剑,正是因为他,彪哥稳坐万人唾弃事业的第一把交椅。心中带着些许忧虑,但撒贝宁不知道这种不安的来源是谁。

  一夜无眠

  船的汽笛声在清晨响起,好像这样就能划破浓浓的雾气安全抵达罪恶的领土,撒贝宁自嘲的一笑,向窗外望去看到的景象让他身体僵直,何炅的身躯在水雾当中若隐若现。

  他不该在那里

  眼眸狐疑的眯起,起身谨慎的推开门,右手虚放在拔枪的最佳位置,慢慢靠进那个与他羁绊最深的人。

  “举起手,转过来。”不带人味的声音响起,何炅多年在猜忌中早已临危不乱,转过头带着的是客套的微笑,撒贝宁盯着那抹熟悉的弧度,眉头皱起。

  “早啊撒撒。”何炅侧开身,故意露出他刚才鼓弄的东西正是电箱。

  撒贝宁径直走过去,扫视了一下,没发现异常的他伸出手向电箱里面摸去,手指在其中隐秘的角落摸到一个凸起时轻而易举的勾出,关节巧妙一翻,暴露在何炅眼前的是空空的双手。何炅看着撒贝宁空手而归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那个是组织这次行动的关键,是警方最新研发的一个名叫PR能干扰并定位的小磁扣,本来是想找机会放在彪哥身上,可他太过小心谨慎,何炅没能找到机会,时间紧迫,他决定先向组织汇报船只路线。

  “船上的供电出了点问题,我就过来看看。”何炅无辜的撇撇嘴,以为撒贝宁没发现,更加有恃无恐起来。

  措不及防的大力将何炅拽到了一个隐秘的夹缝“你最好别让我抓到马脚。”何炅刚想解释,下一秒堵住他嘴的不是想象中冰冷的枪口,而是柔软的唇瓣。两唇一触既分,何炅想要抓住什么,却狠狠的扑了个空,脑海中虚无的映着撒贝宁越走越远的背影。浓浓的不安席卷了何炅,脑海中的场景好像下一秒就会成为现实。

  “船靠岸了,我们,该上岸了。”当丁达尔效应出现,光就有了形状,光束打在撒贝宁脸上,那人没来由的欣喜,露出孩子般纯真的笑容,意气风发。

  最后一道长笛响起,各路人马到齐,气氛逐渐紧张起来,彪哥被美人簇拥着下船,迎面走来的赫然是此次收货方的二当家。

  “彪哥气色不错啊哈哈哈,来您里面请。”二当家识相的带路,一路上说着讨好的话,活像只哈巴狗,彪哥倒是受用。何炅这边不露声色的观察周围,他和撒贝宁并排走着,落彪哥半个身位。众人一路向前,七拐八拐的绕进了一个废弃化工厂,高高的杂草丛中散落着机械的零件,偶尔还有昆虫的细碎鸣叫。

  彪哥这会儿还在打趣,“小何什么时候找媳妇啊,这大好年华可要找个好人托付余生啊。”“彪哥说笑了,我可是想继续追随着你奋斗几十年呢,怎能儿女情长呢哈哈哈。”何炅嘴上应和,眼神偷偷瞟了眼身边人,撒贝宁围着个深色围巾,下巴埋在围巾里,偶尔露出白气,好像没听见这边的问答,一双眼睛直视着前方。云压了过来,深深呼出一口哈气,何炅正了正身形,他知道,决战要来了。

  众人进了一个大厂房,偌大空旷的空间里灯光并不明亮,发亮的只有撒贝宁的眼睛,仿佛带着光。空地中央为首正是此次交易的对象——七爷,何炅眯了眯眼,看向了赫然在国际刑警通缉榜前几位的七爷,老者笑眯眯的,却带着很强的压迫感。

  “七爷,久仰大名,这位是我们老大,彪哥。”双方站定相互打量着,撒贝宁上前一步开口打破僵局。

  “撒贝宁,我知道你,有没有意愿加入我的麾下呢?”老者看似弱不禁风,但声音中透露着浑厚的力量,笑眯眯的看着撒贝宁。

  撒贝宁微微一笑“七爷,我们彪哥还在这呢,您这样一会交易结束,咱俩偷偷说。”撒贝宁巧妙的用玩笑话岔开话题,彪哥这边也露出满意神情,他的二当家可不是盖的。

  “哼,聪明的小伙子。好了,交易之前,我对大家搜个身,各位没意见吧。”彪哥顿时黑了脸,“七爷什么意思,是不信任我么,还是说不愿交易了?”交易就是这样,需要适当的示强。“阿彪啊,那怎么能呢,我七某是道上出了名的谨慎,这不是以防万一么,这点小事,你不会介意吧。”彪哥脸色阴沉的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七爷的手下拿着扫描仪快步走了过来,何炅暗自叹了口气,还好在下船到这的一路上他早就把讯息传递出去,并把传递信息的设备丢弃,唯一可惜的就是PR了,要是还在身边或者被他藏在了彪哥身上,大部队会更快速更准确的赶来。

  “嘀嘀嘀!”扫描仪发出刺耳的叫声回响在厂房中,打破了宁静,众人立马精神紧绷的像声源看去,何炅意外的发现那声音来源于彪哥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弟。

  “别…别杀我,我不是条子啊彪哥,七爷,七爷你听我解释。”

  七爷和善一笑道“拿出来。”

  “什么啊,冤枉啊七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

  “砰!”七爷一枪崩在了那人鞋旁,“我特么让你拿出来!”七爷一个眼神手下立马把那人反剪,扑通的跪下,眼看着那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彪哥厌恶的拧了拧眉,“小何,把他处理掉,别让他在这脏了我的眼睛。”

  “好的彪哥。”何炅眉毛一挑,心中琢磨着这场闹剧,他可不记得他还有这么个卧底队友。可接下来在那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让人大吃一惊,正是PR定位器!何炅瞳孔骤缩,怎么会在他这?明明被他放在船上的电箱上了啊,不过往好方向想,总部已经知道位置并赶来了吧。没有犹豫,何炅知道如果这个人他不处理掉,现在的局势就会让他变成群起而攻之的对象。拔出枪,上保险,在他叩响板机的前一刻,身旁的人比他更快一步,枪响了,人也应声倒地,何炅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刚要询问,撒贝宁好像猜到他所想,淡淡的说“他太吵了。”何炅心中有种猜测,撒撒之前也是,凡是动手杀人的事落到他身上那人却总是提前他一步,这种感觉就好像…不愿让他的手上染血一样。

  七爷见状没再多说什么,令手下一枪崩了定位器后转向了彪哥“阿彪啊,看来你对手下还真是看管不佳啊,竟弄出来这么个大漏子,连警察的卧底都闯进来了。”彪哥黑着脸赔笑,“让七爷见笑了。”“我的人告诉我,警察在阿彪你这边安插了卧底,我还以为会是小何呢……”七爷巧妙的停顿,观察着何炅的表情,何炅听罢心中一惊,但面不改色。

  七爷继续说到“我兄弟说你们来的时候的船只上电箱被动了手脚,所以你们一上岸,我的人就去勘察了。”何炅听到这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过很可惜,我们即使把他拆解后也什么都没发现。”何炅猛地抓住关键,如今物证已有,死去的小弟也不会再开口说话,怎么就不能一棒子打死这小弟就是卧底呢。“七爷,现在卧底被找出击毙,皆大欢喜。怎么能怀疑到我呢,我可一直是忠心耿耿啊。”“开个玩笑,小何。毕竟当时有其他人看见你摆弄电箱了。”可七爷显然没有开玩笑的语气。

  “验货吧。”彪哥此时正思考着七爷的话,七爷试探何炅的时候他也在观察,没什么问题,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听见七爷要验货,手一挥,身后的小弟提了过来,箱子打开,罪恶的毒株是滋生邪恶的源泉,随着蛊惑人心的气味弥漫,暴露在众人眼前。

  “请便。”彪哥对七爷做出请的动作,七爷伸手接过身旁递过来的手套,托起植株的叶片,又用手蘸了蘸花蕊。“没问题,给他们拿钱。”手下把三个手提箱一字排开。“七爷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吧,我们千里迢迢赶来,用这点钱就想打发我们走么。”彪哥面色不善的说到,突然厂房外传来异样的声音,七爷自顾自的说到“终于来了么……”

  彪哥大怒,他的好事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断,低声交代了撒贝宁两句让他盯好七爷,转身叫上何炅像厂房门口奔去,一脚踹开铁门,彪哥没来的及细想本该在门口守着的七爷的人去哪了就与警察撞了个满怀,凌冽的冷风挟着雪灌进了厂房,彪哥惊怒交加,“条子是怎么找到这的!”枪战一触即发,硝烟弥漫席卷了化工厂,枪声,人类的怒吼,迸发的火光,屋内和屋外一下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撒贝宁看着七爷旁若无人的与手下说笑,紧了紧手中的枪。

  “您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我该担心什么呢?年轻人,有时间问我还不如担心一下你们彪哥和你的好,搭,档。”

  门外打的激烈,何炅打掉彪哥手里的枪,二人拳脚相迎,连续的打斗使彪哥逐渐体力不支,何炅瞅准机会擒住彪哥,一把给他扣上了手铐,彪哥嘴里谩骂着死命挣扎,何炅一脚狠狠的踹在了他背上“老实点!”场上大局已定,何炅招呼着警察小队,众人谨慎的向厂房移去。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何炅洪亮的声音响起,余音在厂房内回响。

  “别着急啊小何,好戏才刚刚开始。”七爷不慌不忙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四面八方再度响起了枪声。

  “是陷阱!快寻找掩体隐蔽!”露头的正是刚刚本应该守在门口却莫名消失的七爷手下们,警察小队被打的措手不及,这种情况下在宽广的场地寻找掩体更是难上加难。

  混战过后,枪声戛然而止,一切归于平静,场中只剩何炅孤身一人,纵使左腿处渗处大片殷红,身形依旧挺得笔直。厂房中传出掌声“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啊,何队长。”看着横七八竖倒在自己身边的队友,何炅眼角发红,他明白七爷这么做的目的了,至始至终这就是个圈套!借警察之手除掉彪哥,独吞这批千金难买的货,他何炅不过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静了一下,他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简单包扎一下腿部的伤口,检查下手枪中的子弹,何炅义无反顾的向厂房走去,他知道他应该跟他们做个了结了。

  “七爷真是下的一盘好棋!”何炅径直向七爷走去,手下的人刚要掏枪,七爷却挥手制止。

  “小撒。”七爷懒洋洋的一喊,撒贝宁手中持枪上前一步挡在七爷面前,何炅心中漏了半拍,对上撒贝宁淡漠的眼眸,上天像开了一个玩笑,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互相用枪指着对方,“收手吧撒撒。”七爷没做声,仿佛和何炅一样在等着撒贝宁的回答。

  “我不过是这大局已定的穷途困兽,在焦灼的正义之火中神魂俱灭的罪人,像我这样的人,即使万箭穿心,吞下一百根银针,都无法得到苍生宽恕。”撒贝宁步步紧逼,何炅目光落在爱人唇瓣处,爱人的嘴型分明是在说对七爷开枪,来不及多想,借着撒贝宁身体做遮掩,一枪打在七爷胸口,撒贝宁则在何炅扣响扳机的一瞬间挡在爱人身前,以最快速度逐一击破七爷的手下。

  枪声再一次响起,两人的单枪匹马终抵不过人多势众,看见撒贝宁右腿和左腹因为挡在自己前面中了枪后,何炅果断一把拉过撒贝宁向门口冲去,近在咫尺的大门此刻何炅架着撒贝宁躲避子弹步履艰难。好不容易推开因为刚才遭受了彪哥与警察的枪战千疮百孔的大门到了外面,映入眼帘的是纯洁无瑕的白色,漫天的雪花落在地上,他们的身上,他们的头上。

  他说:“如果此生不能共白头 那就一起淋场雪吧。”

  何炅笑骂道“混蛋,我们马上就会得救了,别瞎说,我们会共白头的。”

  二人一边躲闪一边回击,留下的一路鲜红的血迹格外显眼,终于身后没再看见追兵,两个人瘫倒在地,撒贝宁笑的像个孩子。

  他说:“我把你的PR换地方了。” 

  何炅猛地撑起身子看向撒贝宁又惊又喜,一下子心中全明白了,PR的名字只有级别很高的卧底才知道,他的爱人从来不是什么罪该万死之人,恰恰相反,他是劳苦功高的英雄!两人紧紧相拥,做着像其他热恋期情侣应该做的事,许久两唇才分开。

  一颗子弹划破天际,何炅清晰的看见撒贝宁瞳孔猛缩,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人位置在撒贝宁的主导下相互交换。

  “嗤。”是子弹穿透身体的声音,何炅懵了,他看见撒贝宁倒在他怀里。远处开这枪的七爷仰天大笑,再也没有力气,倒在了地上。何炅愤恨着举起手枪对准了七爷的头,撒贝宁抬起手压住他,嘴中不断流出鲜血。

  “炅,我们应该让法律…来制裁他,而不是成为游走在黑白边界的…行刑人。”何炅浑身颤抖,他当然知道,可控制住心中的愤怒又何谈简单。双目通红的放下枪,双手死死按着爱人中枪的伤口,血却止不住的溢出。“撒贝宁,不要!别留下我自己…”他似没听到般,抬手擦去爱人脸上的血迹和尘土,何炅抬头,却发现他眼睛很红,眼尾带着不舍的神色。

  “何炅,你是我最恨的世界里最爱的人。”远处警笛响起,撒贝宁视线逐渐模糊,贪恋的看着爱人的脸被映的红蓝交错。还好,他的爱人得救了。

  “向着阳,忘了我吧。”

  

  

组织行动大获成功,根据早已失联卧底撒贝宁同志坚守多年收集的线索和何炅同志多年卧底付出,贩卖毒株等违法犯罪组织被连根拔起,国际罪犯七爷被捕,何炅记特等功一件。

  

  

何炅不喜欢特等功,他的爱人没有勋章甚至没有墓碑,默默离开个世界,好像未曾来过。

他竟然比自己卧底时间还要长啊,又下雪了,撒贝宁。何炅打了把伞,站在早已废弃的化工厂前低声呜咽“撒贝宁,我不要一个人白头。”

他的爱人把一生奉献给了人民,留给何炅的永远是他将自己处于险地,拼命守护自己安危的无言之爱。何炅难以想象在他没出现在撒贝宁世界里之前他是怎么在黑暗中摸爬滚打,日复一日在失去组织联系的情况下仍不放弃希望坚守使命。他嘴硬的说这是他最恨的世界,他孤身一人直面深渊,守护的是他的祖国和爱人。而何炅该怎么忘了他,迎着烈日而生的向阳永生花。

  

远处汽笛声响起,天色渐晚,夜里的海面一望无际的是不透光的黑,遥远被雾笼罩的分明是召唤人们回到欢笑和仁爱中来的一盏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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